施明德先生的倒扁行動,數字上看來有百萬人的規模,效果上看來有道德上的聲勢。
然而日前報載民主行動聯盟總召黃光國、副總召兼執行長張亞,質疑著龍應台、李家同與曾志朗等人,不願用行動來支持倒篇運動,是「假清高」和「清談」的行為。
不論是用著何種地位發言,民盟此番言論確實是過份了些。
學者艾德華.薩伊德表示過,知識分子的職責之一,是當見識到別人的苦難時,能夠把那些苦難當成自己的,唯有如此,才能說是一個知識分子。
這段關於知識分子的言說似乎給了民盟質疑龍應台等人的最佳背書,簡言之,「在被需要的時候,知識分子應當被站出來與人民同在,或與需要被幫助的人同在」,才能算是知識分子的風骨。
然而,如果只以此來看待所謂知識分子應有的行為,是太小看所謂知識分子的概念,也太小看在薩伊德知識分子獨立性和多元性中所做的貢獻。
倒扁行動的確實需要知識分子的支持,但這種需要並不在於知識分子的獨立性之上。
倘若只要仗著聲勢浩大和行動的正當性,就能迫使知識分子投入其中,那知識分子還叫知識分子嗎;什麼時候,知識分子的獨立和多元,可以被當成任何行動的貢品?
的確,龍應台女士、李家同先生和曾志朗先生是被學術的高牆所保護著,但這種保護除了保護他們自己的利益之外,超脫於其上的,正是我們對於知識分子的最佳信任。
正因知識分子的獨立不易,才需要在保護和緩衝。
對一般人而言,支持某種政治運動可以是種激情,但對於知識分子的責任而言,除了激情,他們有責任要在學術領域之中保持冷靜。
以冷靜的觀點而言,不論倒扁行動最終的結局如何,在那結局之後所必須再次正梘的目標,和再次必須重拾的價值,是不是支持倒扁的群眾們所能思考的呢?
施明德是當前社會所期待的英雄,也是情感的出口。
但健全的社會需要的不只是出口,不只是情感上的羞愧所產生的激情,也不只是抵抗,而是在這些風雨之後,還能有一股穩定的力量能再次發展,維護我們所欲信任所要追求的價值。
我們因著對政局的無力,對於貪腐的容忍所產生的罪惡感,而轉而支持我們所認為對我們有利的行動。
在當下,我們真能了解這行動的意義和評斷嗎?
「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」的旗幟,不應插在知識分子的頭上,也不應用來激化知識分子原本應用來保持冷的頭腦。在這些冷靜的人試圖維護我們長久以來相信的民主價值與體系時,走捷徑運動的人群反倒喧賓奪主,以為小道可為大路了。知識分子固然與民同在,然而在這用過即丟,消費口號和運動的資本主義社會中,人心又有多少與知識分子同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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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上龍應台女士日前於新書發表會上之言論:
台灣的歷史過程,走到今天,放在我們心裡的所有的人,認為最核心的目標,不是哪一個人該下台,哪一個人該上台,而是說我們應該要做什麼樣的事情,才能讓民主的制度更健全,你如果把這個核心目標,放在心裡的話,你選擇的不會是街頭的流血,你自己陳水扁,你去面對歷史吧,如果你覺得你這一輩子,還有你的孩子,還能夠讓他們清清白白的,在台灣的歷史上走下去,你去面對你自己吧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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