極北自治領 2004-2014

倒數132天退伍的日子。也許該是時候花點心力考慮一下未來。


上個周末和大學朋友出來聊天，從我在軍隊裡見到的事情，感想，一直聊天我們覺得以後應該要有的生活規劃。


發現，說得再多，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的恾然。


在入伍之前，對軍隊裡的了解大多來自於新聞，網路和退伍朋友的陳述，再加上一點點的自我想像。當然，也包括以前電影台裡「報告班長」的那種想像。


入伍後快要第八個月，軍隊裡的生活和我原本想的並無多大差距，


也許是時代背景因素，訓練質量不一樣了，現在這一世代（指最近3-5年）入伍生以從前的眼光來看是幸福的，但不變的是，軍隊的本質，還有它想要把人所塑造成的樣子，目的上並沒有改變多少。


那麼是什麼改變了呢？


大概退伍的人，正在當兵的人，志願役的士官、軍官都知道，現在軍隊總是有著很多不合理，光怪陸離，「檯面下」的事情。一般小兵不用說，保養裝備和跑業務，成果總是大多自己生出來，上面給你的資源有限，權力很小，你做事時充滿著一種無奈和苦痛，苦痛並不是來自於勞累，而是事情總是和你想的不一樣。今天的預定，可能明天就有命令推翻。今天的規範，下星期可能因為長官有新的想法而有了改變。而上頭的觀點是，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妥，因為「一切照著規定來」。

並不是真的說就是白紙黑字的約定，而是一種氣氛，一種上頭不斷的把壓力往下面丟的氣氛。

這時，身為一個小兵痛不痛苦，就看你有沒有一個好的主官。 好的主官會想到你為難的立場，會給你點資源，他若沒有資源，會給你一點授權，他若不能授權，至少會稍微提點你一下。


這個和什麼很像？


和外頭的工作像極了。你上頭有一個老闆，老闆的上頭還有老闆。你的工作實際上是為了滿足上面一層一層老闆們的需求而做的。他們想要看到的是成果，而不是過程。他們想著的是你照他們設計的那種流程去做事，但不太會考慮到是不是真的可以照著流程執行，因為他們認為，可能發生的問題他們都替你設想到了，你唯一要做的是動動你的手腳和口水，跑跑腿，把進度給跑出來。


問題在哪？


問題在有些意外，只有在基層的人才會遇到，有些問題，只有在基層才會發生。


軍隊的慣性在於，問題發生了，意外發生了，如果牽到上級，上級最先不是替你想辦法，而是要處罰你。即使有時處罰只是一種宣稱和恐嚇，但效果是一樣的。


入伍這段時間，我最不習慣的還是這種處罰效應。


因為他阻斷了很多事情，他讓手上握著權力的人看不清很多事（或著即使看得清，也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），我們很多人在營門內和營門外變成兩種不同的人。


不過，很意外的我並不討厭這種體驗。


事實上在入伍前，家人，朋友都鼓吹我去做替代役，客觀條件上，我也不是做不到。


只是，我覺得與其去做類似辦公室工作的替代役，不如就真的去軍隊裡體驗一下。時間也只有一年而已，我並不可能損失太多。想起大學教授說過的幾句話，不論是人生，讀書和做事，在缺乏經驗或對照參考的時候，我們也只能硬著頭皮的走下去做，即使不知道結果是什麼，也要「摸著石頭過河」。


摸久了，自然知道哪裡可以踩，哪裡不該摸。


況且，不去經歷一點現實的刺激，你怎麼能確定自己的能力在哪裡？我想信大學教授曾經對我們說過的：「能通過碩士教育的人，基本都有處理複雜問題的能力」。


現在有點高興的是，我並不認為當兵對我來說是無意義的，相反的，在那有點世故，現實又帶點雜亂無章的營門內，我得到一扇觀察社會現實的小小窗口，讓我可以去印映以前大學教育裡所學到的思考。


「摸著石頭過河」，這是我摸著的第一顆石頭。